薛涛字洪度,长安(今陕西西安)人。父薛郧,因官寓蜀。涛美貌聪慧,通晓音律,8岁能诗。及笄,以诗闻。德宗贞元中韦皋镇蜀,召令侍酒赋诗,遂入乐籍。以灵慧获名当时,出入幕府,自韦皋至李德裕,历事11镇。
韦皋曾拟奏请朝廷授以秘书省校书郎之衔,虽未获准,时人仍称之为校书。王建《寄蜀中薛涛校书》诗曰:“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里闭门居。扫眉才子于今少,管领春风总不如。”
薛涛交游广泛,与元稹、白居易、刘禹锡、杜牧等20余人皆有唱和。兼擅书艺。晚年居成都浣花溪,著女冠服。自制深红小彩笺,后人仿造,称“薛涛笺”。
薛涛与元稹的爱情故事,由来传唱广泛。两人友谊或有之,但说爱情故事,或可商榷。薛涛其实比元稹大11岁。两者或因才气而互相欣赏,从而友谊深厚,可能性较大。
唐诗评注传闻元稹当时出使蜀中,严司空曾遣薛涛往事,薛涛因醉争酒令而掷注子,误伤相公而被厌恶而远离,后来薛涛作《十离诗》以献,遂复善焉。但真实情况未必是如此,《十离诗》来看,应该是写薛涛与剑南西川节度使的韦皋主仆关系才是正解。
薛涛当时因深得韦皋的欣赏与信赖,成为了韦皋身边的红人。渐渐地,往来拜谒,有事相求,皆通过薛涛之手。只是既是求人,难免要送些礼品。虽说薛涛并没有将其收入囊中之意,可一来二去,却也勉强收下了不少。
此事被韦皋知晓,当即大怒,认为自己素来清正廉洁,怎可受人无缘无故的馈赠。于是盛怒之下,便将薛涛发配至松州。被发配至松州的薛涛在路上写下了著名的《十离诗》,在诗中不惜将自己比作依靠韦皋而活的动物甚至物件,向韦皋献好道歉。韦皋看到这首诗之后,心中的怒气下去了大半,很快便将薛涛召回身边,并为其脱去乐籍。
这个才是《十离诗》的真实来源,从中可以看出作为不能掌控自身命运的歌姬,就算才华再好,人格也是十分卑微与人生无奈的,必须无时无刻的讨好主人。
十首诗都以“离”为主题,但全诗又不直接点破“离”字。谁与谁“离”,为什么“离”,怎么“离”等,诗里都以“不得”来写之。“不得”的十次重叠,突出的不仅是“离”的事相,更是“离”之两者所体现的规定与被规定、依附与被依附的深层的社会性别关系。每一章的第三句里,作者要隐喻的不仅仅是一件具体的“离”的事件,而是细致地影射出生活镜像,每首末句首二字皆为“不得”。
十离诗 犬离主 中唐 · 薛涛
驯扰朱门四五年,毛香足净主人怜。
无端咬著亲情客,不得红丝毯上眠。
这首诗看似写不被主人喜欢的狗有什么后果,其实就是写作者自己,读完剩下的只有悲哀与痛惜。得罪主人之后的惊恐与无助,不言而喻。
前二句写未得罪之前是多么受宠,后二句就是得罪之后的被怨弃,对比如此鲜明,其中情感读者自然而然就可感知。
十离诗 笔离手 中唐 · 薛涛
越管宣毫始称情,红笺纸上撒花琼。
都缘用久锋头尽,不得羲之手里擎。
这首写笔被用坏之后,主人就不要了。笔法也是前后对比,从而产生某些情绪。
十离诗 马离厩 中唐 · 薛涛
雪耳红毛浅碧蹄,追风曾到日东西。
为惊玉貌郎君坠,不得华轩更一嘶。
这首写骏马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失落,失落之外有无限哀伤。
十离诗 鹦鹉离笼 中唐 · 薛涛
陇西独自一孤身,飞去飞来上锦茵。
都缘出语无方便,不得笼中再唤人。
没有十分情怀写不出这首《鹦鹉离笼》。这首是被遣送到松洲,表示孤独无助。鹦鹉出笼,不应该是自由吗?其实没有自由啊。而是要独自面对风雨,还不如笼中鸟呢,有人养着,无惧风雨。悲哀吗?
十离诗 燕离巢 中唐 · 薛涛
出入朱门未忍抛,主人常爱语交交。
衔泥污却珊瑚簟,不得梁间更垒巢。
可爱还是可怜?主人对你好的时候宠爱有加,但是犯了一点错,就抛弃了你,不得梁间更垒巢。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弱小可怜又无助。
十离诗 珠离掌 中唐 · 薛涛
皎洁圆明内外通,清光似照水晶宫。
只缘一点瑕相秽,不得终朝在掌中。
这首诗则是写发现珠串有一点瑕疵,就不要了。前两句写珠串的漂亮与好,后两句则是发现有瑕疵而抛弃。
十离诗 鱼离池 中唐 · 薛涛
跳跃莲池四五秋,常摇朱尾弄纶钩。
无端摆断芙蓉朵,不得清波更一游。
鱼儿本来在池子里住得好好的,非常惬意。但不小心把荷花给弄掉了,然后就不给在池子里游玩了。这就是暗喻人本身呀,犯了一点错,就被一棍子打死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言外之意就是饶了我吧。
十离诗 鹰离鞲 中唐 · 薛涛
爪利如锋眼似铃,平原捉兔称高情。
无端窜向青云外,不得君王臂上擎。
这首写鹰的也类似,前二句是描写鹰听话而好,后二句则是犯错后就不受宠了。
十离诗 竹离亭 中唐 · 薛涛
蓊郁新栽四五行,常将劲节负秋霜。
为缘春笋钻墙破,不得垂阴覆玉堂。
薛涛是真的很能写,也很能观察生活细节,这首竹离亭也是写得非常有意思。竹笋没有钻墙破之前,一切都是非常美好的。但是,一不小心把墙给弄破了,那就扫地出门,再也不喜欢了。
没有对生活中对事物的细致观察,是提炼不出这种意思来写成诗的。生活中何物不能成诗?
十离诗 镜离台 中唐 · 薛涛
铸泻黄金镜始开,初生三五月裴回。
为遭无限尘蒙蔽,不得华堂上玉台。
镜子再也不能在梳妆台上了,为何呢?因为它蒙尘不再光亮了。这就是事物的悲哀,有用的时候主人宠爱,没用的时候就被抛弃。怎么能这样呢?相处久了应该都有感情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