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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4日,秦腔《焚香记》主演李敏演出间隙在后台“赶妆”。 (记者陈岩摄)
李敏在第32届中国戏剧梅花奖颁奖晚会现场。 (受访者供图)
新疆网讯(记者蔡俊)中国戏剧梅花奖,堪称每一位中国戏曲演员的终极梦想。这个自1983年设立的“中国戏剧表演艺术最高奖”,承载着一代代戏剧人对舞台生命的极致追求。在繁花似锦的五月,新疆秦腔新一代领军人物李敏,带着四代新疆戏曲人的期盼,踏上了这场逐梦之旅。
5月21日晚,上海文化广场灯火辉煌。当颁奖嘉宾宣布“李敏”的名字时,这位36岁的新疆秦剧演员瞬间红了眼眶。凭借在《焚香记》中精湛的表演,她成功摘得第32届中国戏剧梅花奖。
回望来路,艺术的种子早在渭南乡村的土戏台上就已播下。
16岁那年,恩师在毕业纪念册上写下的殷切期望,成为她艺术人生的灯塔。二十年来,从《白蛇传》的初试啼声到《焚香记》的炉火纯青,她将最美好的年华献给了新疆这片热土。
33岁,李敏有机会在陕西戏曲大师齐爱云、何红星、李梅等老师指导下,专心从事《焚香记》的学习,自此,她全身心扑在这台戏上:“这是我离梦想最近的一次,我一定要抓住它。”
36岁的舞台上,李敏成功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骄傲,这是全体新疆戏曲演员的骄傲,我们圆梦了。”5月21日,她在接受记者专访时,再次激动落泪。
一份梦想的实现,用了二十余年。去拼,去奔跑,去实现,这是李敏追梦路上的感悟和箴言。
扎根新疆,青春在舞台上闪光
记者:听说您从小就是戏曲童星。您的从艺之路,是怎样的?
李敏:我爷爷奶奶特别爱秦腔,时不时哼唱,所以我从三岁起就开始学戏,接触秦腔,四岁时就会唱秦腔选段了,爷爷奶奶带着我到处唱戏,只要村里有舞台,就让我上。
小时候第一次上台时,台下有好多人,乌泱泱的。要知道二三十年前,陕西那边尤其是县城乡镇,秦腔爱好者从小孩到老人都有,是全民性的,那时我是秦腔界里,孩子中最早登台唱戏的一批,演的是一个小女孩贾莲香,奶奶给我扎了个丸子头,被主持人抱着,就那么唱了一段,台下一片叫好声。
感谢我爷爷经常拉着我到处参加戏曲比赛,8岁时,我凭《三滴血》里的一个唱段拿了全国小梅花奖,那真是全村的骄傲。
随着年龄增长,父母觉得我有戏曲天赋,应该参加系统戏曲学习,在他们支持下,2000年,我11岁,报考了陕西省艺术学校,当年是定向新疆委培生,2005年一毕业,我就来到新疆,这一待,就是二十年,现在,我已经是地地道道的新疆人了。
记者: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学戏的过程,一定很辛苦吧?
李敏:那是肯定的。五年艺校时光,全方位系统练习基本功,特别苦。
每天,老师要给我们扳腿、扳腰,一开始身体没有爆发力,就每天练习仰卧起坐、俯卧撑、虎跳(戏曲毯子功小筋斗表演程式),再疼再累也要坚持。体能训练特别枯燥,早上先分别练2个小时的腿功、2个小时的毯子功,下午再练2个小时的身段功、把子功、圆场功,唱、念、做、打四种基本功,一样也不能少。
到了第二年,开设了剧目课,这才算刚刚入门。直到现在,这些功夫,也都是每天必须要练习的,这是每一个演员,不管生旦净丑,都必须掌握并且持续练习的看家本领。
记者:来到新疆之前,有没有想象过新疆是什么样子的?
李敏:生活老师告诉我们,新疆特别好,特别美,剧场环境也很好,是新修建的,还有好多美食。那时我们都向往极了。
毕业时我只有16岁,比我大一点的师哥师姐也就十八九岁,坐着绿皮火车硬卧,一路奔来,从绿树成荫到戈壁荒滩,再到绿洲隐现,直到进入乌鲁木齐这座时尚的城市,当时的心情复杂又兴奋,新疆将会给我们什么样的生活?
起初进到剧院,我们暂时住的是六楼的过道。当时全剧院的前辈们,给我们拿来了被褥、军大衣、高低床,对我们好极了,我们特别感动。
吃苦对于我们来说,是完全没问题的,我们从小在农村长大,在戏曲班也是每天训练,什么样的苦都吃过,只要有住的地方,不是那么艰苦,很快就适应了,同学们在一起,特别开心。当年剧团压力大,只能给我们基本生活保障,我们干脆去夜市推销啤酒,到餐馆端盘子,用兼职补贴生活。后来,一切稳定下来,我们的工作生活都走上正轨。
记者:听说你们那一批从陕西省艺术学校来的30多个孩子,如今大多数都活跃在新疆秦剧艺术舞台上。是什么让你们坚持了二十余年?
李敏:剧团的亲情。剧团的领导、每一位老师都给了我们归属感。在生活上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逢年过节,我们都会被老师邀请到家里吃饭。业务上,不管是男老师还是女老师,都倾囊相授。
我们选择坚定地留在新疆,就是因为这些老师,让我们感觉到,在新疆有一种家的温暖。
在新疆的第一个舞台,是当年的毕业大戏《白蛇传》,我们排练时,遇到不少名家和老师给我们指点。当时上演的时候,楼上楼下都是满座,大家都给了我们这些新人很高的评价和期待,那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演出。当时大家都对我们说,新疆秦腔的未来,就在我们这三十几个小孩子身上。
陕西农村大地传承给我们的艰苦朴素和淳朴善良,深植于我们的骨血。我们一起下了决心:如果不干出一点成绩,愧对家人、老师和剧团。在新疆,我们不会荒废青春。
软功硬练,水袖卧鱼里的千锤百炼
记者:说回到这台梅花奖获奖大戏《焚香记》,从初评到终评,心里有压力吗?你认为表演中最难的地方是什么?
李敏:有很大的压力。我深知这不光是自己的梦想,更重要的是担负着秦腔这门戏曲艺术在新疆发展壮大的责任。
《焚香记》的表演,最出彩的地方,就是软的“硬功夫”,比如水袖很软,但是要让它游刃有余地在你的手上展示你的喜怒哀乐,爆发你的情绪;卧鱼则对演员的腰腿功夫和身体柔韧性有着极高的要求。在完成圆场动作时,既要有水上飘的脚下功夫,还要将角色的急切情绪表达到位。这些都需要大量时间去磨去练。
所以我光练习水袖、圆场等基本功夫,就练了近两年时间。
记者:看了《焚香记》之后,感受到全剧有很强的戏剧张力。这种表演,唱念做打要素集齐,贯穿全剧,难度很大,且艺术氛围很强。是什么原因,让您的表演有了质的提升?
李敏:对,全剧高潮出现在《打神告庙》一折。敫桂英是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坚韧的女性,虽然家庭出现变故,但是她有傲骨,有韧性,所以在表演时,我的情绪一直在愁肠婉转和激烈爆发中不断变化,基本功力和表演技艺、唱腔,都在这一折里有了集中体现,反差很大。
2021年,因为机缘巧合,我有幸拜全国政协委员、陕西省戏曲研究院院长李梅为师,成了她的徒弟。从小,我就非常崇拜这位戏曲名家。
2022年我参加第九届秦腔艺术节,在西安演出《铡刀下的红梅》,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西安演艺集团团长、一级导演何红星,非常欣喜我仍活跃在舞台,决定给我排《焚香记》。而他的爱人、第21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得主齐爱云也欣然同意将她的代表作全盘传授给我。自此,三位艺术家无私倾囊相授,让我的艺术生涯有了质的飞跃。
记者:与您以前的表演相比,《焚香记》应该是您入戏最深的一台戏,在台上,您已经就是敫桂英本人,这种很有质感且能打动人心的表演,是演员最难得最珍贵的地方,也是最难把握的地方。
李敏:其实,在上学和初进剧团的那些年,我对表演还没有那么深刻的感受,可能因为天赋原因,从小,即使不是很用心练习,我的舞台表演也还算出彩,但是比较单一。
直到接下了《焚香记》,我发现,自己和艺术家的表演差距太大了。何老师对我说,想要演好《焚香记》,一定要练好基本功。齐老师则很严肃地对我说,你这样的水平,至少要练两年以上。
自那时起,我开始每天至少三到四个小时的水袖练习,练了一年多以后,才正式排戏。一开始,我其实是有点怯的,不知道能不能“成”,正式排戏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心里只有一个字——“拼”。
《焚香记》整台戏非常耗体力,从头到尾,每一场戏下场后都在赶妆,在后台赶妆只能两三分钟,换好后,立刻上台进入角色,情绪转换也很快,跌宕起伏,每次换妆,三四个人帮忙换头饰,换服装,换道具,要一气呵成。
自从排练《焚香记》,我磨烂的练功鞋,就有15双,几乎每个月都要磨烂一双。
一身的戏在于脸,一脸的戏在于眼。老师们让我懂得,从眼睛里传递出的情感,能让观众产生共鸣,这才是一个成功的演绎。演员光感动自己不行,打动自己打动不了观众,此时,老师们就是我的一面镜子,他们会发现我的表演在哪一块不恰当,会提醒我如何去表演。这是一次受益终身的集训。
新疆大地,戏曲薪火相传
记者:除了《焚香记》外,还有哪些剧目是您重要的成长节点?
李敏:现代戏,比如《铡刀下的红梅》《红灯记》等,我都演过,李铁梅、刘胡兰等革命历史人物,这些植根于中华民族骨子里的红色记忆,对我的思想影响很大,我们这一代戏曲人,对艺术和事业的执着和献身精神,就传承自他们。
《红灯记》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遗憾,2015年,我刚生完孩子,还有些胖,当时央视戏曲频道《空中剧院》为我们团录了这部戏,播放后,引起轰动,业内普遍认为乌鲁木齐秦剧团挺有实力。但是我的形象和身体条件,让这台戏打了折扣。
那时我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以最好的状态,面对观众。我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减了十几公斤,一直保持到现在。
戏曲就是一个遗憾的艺术,《红灯记》的遗憾,让我深深懂得,现在这个年龄段,是演员的黄金时期,在我们的生活沉淀、阅历,对角色的领悟,对情绪的把控,都有了经验的同时,一定要珍惜每一次演出机会,如果有问题,就一定要直面它,改变自己,重塑自己,不让大家失望。
记者:二十多年的戏龄,不长也不短。这么多年来,您感觉观众群体有变化吗?
李敏:当初我们到新疆时,看戏的都是中老年人,到现在,除了换了一批中老年人外,还多了一批年轻观众。线上售票可以看出来,有好多年轻人提前去买票,这说明我们剧团创作或改编的剧目能够吸引年轻观众。比如这台《焚香记》,观众看过以后,就对传统戏曲会有一个不同的认知,因为它既可以让观众看到戏曲的传统文化厚重感,也能从灯光、舞美、乐队演奏、服化道等方面,感受到传统戏曲的本真和创新。
多年以来,剧团在各级政府支持下,深入开展戏曲进校园、进乡村、进社区活动。当我们走近群众,面对面近距离给观众表演后,观众群体就更多元更丰富了,也为我们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奠定了一定的群众基础。
另一方面,近五六年,我们这一批逐渐成长起来的演员,开始感受到强烈的紧迫感和责任感。因为当下,不少老艺术家们都退休了,当年我们初出茅庐时,老师带着我们演,有什么压力,还有老师兜底。老师们退休了,我们责无旁贷,传承戏曲的重任,自然而然就落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肩上。
新的演员队伍正在成长,只有让自己更加优秀,才能吸引更多的年轻人进入剧团这个大家庭,也因此,责任更加重大。
记者:有没有想过,该如何在新疆传承和发扬秦腔艺术?
李敏:有一年,我们开展“戏曲进乡村活动”走到南疆四地州,走遍喀什、克州、阿克苏、和田,每到一个地方,我们所演出的剧目都深受当地群众欢迎。特别是孩子们看到我们的戏曲装扮,不停地打量我们,问我们问题,我们的戏服、水袖、凤冠,让他们惊讶极了,虽然看不太懂,但是大家都静静地坐在台下,认真地观看,这也让我们感到很满足。这些认真的观众,热情的乡亲,让我们特别感动,更加有了将传统戏曲文化普及给大家、传承下去的动力。
我的师父李梅老师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你有了一定成就,还愿意待在新疆吗?
我说,我在新疆坚守了二十年,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们这群新疆戏曲人,会一直坚守在这里,守好这片根植于新疆大地上的戏曲血脉,让秦腔艺术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